【美文欣賞】江南·古橋·傳說
2012-02-15
小橋。流水。人家。
也許只有江南的水，才蕩的出這樣的柔情吧。
江中水，水上橋。歷史的情韻，文化的傳承。
有人說，江南的山水，借助于唐宋詩詞，才能品出意韻，品出風(fēng)格。而水，無疑是江南的靈魂，江南的風(fēng)骨，江南的點(diǎn)睛之筆。那么輕臥在清塘之上，那一座座記錄了歷史滄桑，目睹了風(fēng)云變換的古橋呢？
“斷橋荒蘚澀，空院落花深。”
一段再也熟悉不過的傳說。一個悠遠(yuǎn)的、久久不能忘懷的名字。
斷橋。
我想斷橋應(yīng)該是最能觸景生情的地方吧。無論是橋堤上吹來的溫柔的歷史的風(fēng)，還是憑欄遠(yuǎn)眺，追溯一段日漸斑駁的往昔。
記得小時侯喜歡坐在電視前看不知道真真假假的白蛇傳，甚至迷戀。那個時候或許什么都還不懂，更不會去想象那故事的背景，竟是江南。只是白娘子和許仙在斷橋相向而奔的畫面，在我腦海里一直很清晰?；蛟S斷橋詮釋的就是一種瞬間的永恒，因?yàn)樵心敲磸?qiáng)烈的一種感情寄托。
有關(guān)于斷橋橋名的由來，至今還保留著三種說法，無論是舊時名段家橋，音訛為斷而得名，還是說殘雪先從橋拱融化，從遠(yuǎn)處望去，誤以為斷而以此名相稱，抑或是說月光映照的時候，碎影如殘雪，以情景而得此名，我想都已經(jīng)不那么重要了，那些考證、分析沿著歷史的足跡一路走來，也有些累了吧。其實(shí)文化最具神韻的地方并非大段大段冗長的字詞篇章的記載，而是情感于歷史的融入引發(fā)我們的一段沉思，和沉思后的蕩氣回腸，不是么？
斷橋邊最具江南特色的景致，就是溫柔的桃柳了吧。真想親眼看看她們宛如裙帶的樣子。西湖的水，水上的斷橋，橋邊的柳，加之久久流傳的如神話一樣的故事，仿若心頭的一粒粒浮沙，旋轉(zhuǎn)起落間，就蕩遍了我心中所有柔軟的夢，夢里有向往，夢里有江南。
"月落烏啼霜滿天，江楓漁火對愁眠。
孤蘇城外寒山寺，夜半鐘聲到客船。”
蘇州楓橋。在諸多文人墨客筆下流淌出幾分清韻，幾分神秘。這似乎與它的商業(yè)氣息對立出些許矛盾。楓橋是京杭大運(yùn)河上一個重要集鎮(zhèn)，形成了遠(yuǎn)近文明的商市。蘇州才子唐伯虎的閶門詩中，就有“翠袖三千樓上下，黃金百萬水西東”之句。想象而來，這溫雅的江畔橋邊，有這樣的繁華之景，也稱得上是一種別致吧。
在楓橋上留下的詩篇，無論是一種詠嘆還是一種緬懷，都沉淀出寒山寺悠遠(yuǎn)的文化史。從“惟有別時今不忘，暮煙疏雨過楓橋”到“七年不到楓橋寺，客枕依然半夜鐘”從“畫橋三百映江城，詩里楓橋獨(dú)有名”到“橋帶人家斜依寺，月籠沙水澹生煙”，詩人呈現(xiàn)給我們的，是楓橋獨(dú)到的美。全國名橋，也無過于此吧。
常常會想象《楓橋夜泊》中的景致，姑蘇城、寒山寺、夜半的鐘聲，不知敲醒了多少呢喃微涼的夢。歷史的轉(zhuǎn)輪碾過歲月的長堤，留下一排排清晰的齒印，就像認(rèn)真看過的舊電影，即使忘記了所有情節(jié)，也會記得某個清晨午后，某個小橋流水的場景。
記憶深處的話外音，是長長的不停回響著的，夜半的鐘聲。
誰都沒有留下來，江南是個太溫柔的地方，就連風(fēng)過的留痕，也都是些絲絲縷縷，仿若沉默過后的片語只言。楓橋凝集了水的靈動和詩的氣韻，清雅而又悠長。
倘若有機(jī)會，一定要去聽一聽，子夜時分，那悠揚(yáng)的一響，再一響。
“傷心橋下春波綠，曾是驚鴻照影來。”
這一直是我很喜歡的一句詩，當(dāng)初看到的時候，只因?yàn)橄矚g就背了下來，甚至沒有認(rèn)真看看作者是誰，有沒有什么動人的典故。我當(dāng)然不曾見過春波橋，所有關(guān)于它的影象，也只是一番想象。但是有關(guān)于這座橋的故事，帶給我的，不只是感動那么簡單。
春波橋在紹興，座落于禹跡寺至沈園間，相傳因陸游《沈園》詩而得名。
依然是一段傷心的典故，依然發(fā)生在江南，依然，和愛情有關(guān)。
陸游初娶表妹唐琬，他心愛的人，卻不得陸母歡心，迫于母命，他們還是分開了。唐琬改嫁，十余年后偶于沈園邂逅，陸游感慨萬千，于粉墻上題寫一曲《釵頭鳳》。唐琬看到后，不勝傷感，不久便憂郁而歿了。陸游七十二歲那年重游沈園，就詠了這首詩：
“城上斜陽畫角哀，沈園非復(fù)舊池臺。
傷心橋下春波綠，曾是驚鴻照影來。”
到他八十一歲的時候，又再夢中復(fù)見沈園，一番詠嘆。似乎陸游的一生都和沈園和這座橋緊密相連著，那該是怎樣一種決裂的沉痛呢。人們?yōu)榧o(jì)念陸游和唐琬的這段哀怨故事，將橋名改為春波橋，也稱傷心橋。
也許春波橋的故事，已有太多太多的人熟知了，我還是忍不住地敘述了一遍。我不知道如今橋下是否還春波蕩漾，是否美的叫人失魂，只是它所見證的夢斷沈園的感傷，不論怎樣的經(jīng)典流傳，都無法替代。
而此橋的美麗，在紀(jì)念這段偉大的愛情的同時，沿著歷史和詩韻的淵源，就這樣緩緩散開芳菲了。
似乎江南的每座橋都有屬于它自己的故事，無所謂平平淡淡或是催人淚下，它們都帶著一種文化的遺跡在湖中的尾紋間投下姿態(tài)萬千的影。我知道美麗的不是一個虛有的輪廓，而是一種內(nèi)在的氣息和靈魂的深入，這正如，江南的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