橋·人·心
2011-11-07 來源:
一步上橋就有一步凌空的感覺,思想的網(wǎng)被切斷了,一切的負(fù)擔(dān)都卸了,只余下空洞的軀殼,面對那仰首可親的明月,伸手可觸的橋欄,俯首可見的碧水,和碧水中稀疏的朦朧的燈影。
水風(fēng)歡欣地爬上橋面來,柔柔地梳理人的發(fā),殷勤地舐舔人體上的汗沫和塵粒,輕輕地撩起人的衣裳。它把自己幻做悠悠的碧水,而把人幻做水中可樂的植物。
心全然的空了,凈了,爽了,難以名狀的沉醉了。眼睛半醒著,耳朵半聰著,大腦里只裝著一個闊大的零。
月的清輝,星的明光,蛙的鼓點,水鳥的獨唱,一些蟲子的小提琴協(xié)奏,一齊聚到橋上來,**人的心房。心就蛻掉累月累日的俗衣,兀地高潔起來。它且自言自語,自娛自樂。
橋不同于山,也不類于樓。登高山可“一覽眾山小”,上危樓能“手可摘星辰”。但是山和樓都只能把人引向孤立,引向寂寞。而橋只為人營造一片真實的天空,它的兩端依然連接著切實的世界。人所享有的就只有安詳,寧靜,和恬恬的半寐。
橋本無語,但橋有橋的心事。它本要努力掏空人的心,徹底地為人減負(fù)的。
但是它無奈于憂勞深重的人。那些人的心是超了載的,橋化解不了。橋只能無何的聽他們嘆息、悲泣,無助的看他們煩惱、掙扎。他們要從橋上躍下去,到水中去尋求解脫。橋只默默的瞧著,依然無語。
這不是橋所期待的結(jié)局。橋只想做一個溫馨的巢,或一條韌性的枝,去接納人心的棲落和安眠。除此,橋別無所愿。
無論是春雨綿綿的良晨,還是秋雨緋緋的傍晚,橋無不因人而多情,人無不因橋而恬靜;無論是暑氣全消的月夜,還是白雪皚皚的正午,橋無不因人而生動,人無不因橋而空靈。
“雞聲茅店月,人跡板橋霜。”霜冷了橋,但橋卻暖了人的足跡。
“小橋流水人家,古道西風(fēng)瘦馬。”西風(fēng)吹瘦了馬,也吹瘦了橋,但橋卻把游子的心端端地支撐著。
在水漂流的上方,在岸渴望的前方,橋飄逸成虹的模樣,那是人心著陸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