振興印度經濟難回避“一帶一路”
2015-05-18
前腳中俄兩國簽署了《關于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與歐亞經濟聯盟建設對接合作的聯合聲明》，后腳習近平主席就在會見印度總理莫迪時提出明確提出“就‘向東行動’政策加強溝通……更加緊密地對接各自發(fā)展戰(zhàn)略，實現兩大經濟體在更高水平上的互補互助”。俄羅斯對“一帶一路”的態(tài)度從最初的冷淡遲疑，到后來的互信合作，其中固然有烏克蘭危機和西方壓力的因素，但中國策略的轉變也絕不可忽略。中國從一開始直接大水漫灌式推進“一帶一路”到后來主動尋求精細化對接俄羅斯“歐亞經濟聯盟”，這種主動釋疑的策略這也催化了俄方態(tài)度的變化，合作形勢柳暗花明。俄羅斯、印度都是區(qū)域內的重要國家，如果中國采取大水漫灌的方式粗放推進“一帶一路”戰(zhàn)略，必然會招致懷疑甚至抵制，而在俄羅斯身上已初見成效的“對接戰(zhàn)略”運用印度身上效果將會如何？
毫無疑問，“一帶一路”（及其包含的巨額投資和各類項目）是中國手里的一副好牌，這副牌以怎樣的組合打出去、什么時候打出都會對效果產生重要影響。莫迪訪華后中印關系出現一些新的動向，這無疑也是考慮如何將“一帶一路”接入印度的最佳時機。
無論是“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”，還是“絲綢之路經濟帶”，印度都無可置疑的處于影響范圍之中。對于中國推行的“一帶一路”印度也是采取了祖?zhèn)鞯?ldquo;模糊戰(zhàn)略”——有時甚至很難搞清楚印度是刻意采取模棱兩可的態(tài)度，還是德里的決策者們未能達成共識。最典型的例子就是，雖然在習近平主席訪印期間和此次莫迪訪華期間，印方都對“一帶一路”顯出興趣，但是在兩份《中印聯合聲明》中對“一帶一路”都沒有任何提及，而在一個星期以前發(fā)布的《中俄深化全面戰(zhàn)略協(xié)作伙伴關系聯合聲明》卻有專門一章節(jié)用來論述“一帶一路”。由此，印度的遲疑和戒備可見一斑。有趣的是，雖然5月15日的《中印聯合公報》沒有提及“一帶一路”，但是大部分內容卻是圍繞其包含的“五通（政策溝通、道路聯通、貿易暢通、貨幣流通、民心相通）”展開——踐行“一帶一路”的內涵，卻不提“一帶一路”的字眼，讓人不得不懷疑此中齟齬。
目前，印度方面至少提出或主導了“季風計劃（Project Mausam）”、“香料之路（Spice Route）”、“南亞增長四角（The South Asian Growth Quadrangle）”等多個區(qū)域綜合發(fā)展項目，完全不缺和中國“一帶一路”對接的項目。因此，如果中印要尋求發(fā)展戰(zhàn)略的對接，關鍵問題在于印方的態(tài)度和認證。從當前印度經濟將起未起的情況看，中國的“主動對接”戰(zhàn)略對印度來說是具有吸引力的，可期兩國在這個方面取得突破，同時也應注意印度執(zhí)行力和內政問題可能給中國造成的阻礙。
對于中國的“一帶一路”印度是遠慮，而非近憂，因此如果條件合適，態(tài)度不是沒有變通的空間。雖然印度戰(zhàn)略界對“一帶一路”抱有各種懷疑，但是即使最鷹派的印度人也不敢否認“和平和發(fā)展”是中國戰(zhàn)略的基調。相比迫在眉睫的安全威脅，印度更擔心的是中國順著“一帶一路”加強對沿線國家的影響力，因此與印度的影響力產生碰撞和競爭，最終危害印度利益。從這個角度看，與其說印方害怕的是中方具體的舉措和政策，不如說是忌憚中國整體上升的趨勢，以及這種趨勢可能產生的不確定性。由于印度擔憂的來源很大程度上來自“不確定性”而非實實在在的威脅，因此這就為中國采取“對接戰(zhàn)略”提供了關鍵機遇。
無須諱言，印度視周邊南亞國家和印度洋沿岸國家為印度影響力“理所當然”的輻射地區(qū)，這從“季風計劃”、“香料之路”等印方倡議中就可見一斑。因此，中國推進“一帶一路”，印度的第一反應一定是中國侵入印度后院。然而，如果中國提出主動對接，將“一帶一路”和印度的倡議銜接起來，印方的負面情緒就可能得到一定釋放。這種對接意味著中方項目會和印度加強溝通，在和第三國的合作也會更加注意印度的存在。雖然許多南亞、印度洋中小國家對中國這個遠方大國滿懷合作希望，他們卻不能冒然忽視印度這個近在咫尺的大國，而通過中印戰(zhàn)略對接，這些國家就可以避免“非印既中、非中既印”的二元劃分，為區(qū)域合作減小壓力，創(chuàng)造一個可能實現多贏的務實環(huán)境。
“對接戰(zhàn)略”是中國推進“一帶一路”深入南亞、印度洋地區(qū)的一次機遇，但是也絕不能忽視這背后的風險。首先，印度的執(zhí)行力的問題依舊沒有解決。和俄羅斯苦心經營多年的“歐亞經濟聯盟”不同，印度提出的“季風計劃”和“香料之路”依舊停留在構想階段，實際舉措幾乎可以忽略，而且印度方面也缺乏進行大規(guī)模投資和貿易的硬實力。在這種情況下，用真金白銀的“一帶一路”對接紙上談兵的“季風”和“香料”效果很可能不可持續(xù)。畢竟，中國推進“一帶一路”不可能等到萬事俱備只欠“季風”，因此如果印度不能拿出與“一帶一路”對等的切實措施，那兩國戰(zhàn)略對接的蜜月效果只會曇花一現。面對一騎當先、勢如破竹的中國，印度必將懷疑再起，中印合作又會陷入原有的不信任循環(huán)。
除了執(zhí)行力問題，印度體制內的反對力量也不可小覷。雖然莫迪此次來訪氛圍和諧，中印關系一時間春暖花開，但是印度體制內對華懷疑和不友好的力量依然勢力強大，尤其是印度內政部和軍方。即使莫迪同意將“季風”、“香料”和中國“一帶一路”對接，中資和中方人員所遇見的阻力依舊很難減少，因為印度內政部依然能夠通過“安全至上”的否決權來遲滯和阻止中國。如果一方面中方對印增加透明度和重視，而另一方面印方并沒有對中國采取對等措施，那么中國的主動對接戰(zhàn)略就會是熱臉貼上冷屁股，不僅難以取得實際效果，還會落得自討沒趣。
對于想要振興印度經濟、推進制造業(yè)發(fā)展的莫迪來說，中國的“一帶一路”自然是難以回避的主題。目前，原油價格上漲、出口體量持續(xù)下降、外資不斷流出等風險已經在印度開始不斷積累，而莫迪在土地改革、勞工改革等關鍵方面取得的進展卻不盡如人意。在這種情況下，對于真金白銀的 “一帶一路”，印度不可能缺乏興趣，此時中國如何將這副牌打好就變得至關重要。一方面，可以對印度采取已經在俄羅斯身上初見成效的“戰(zhàn)略對接”策略，以減小“一帶一路”在南亞、印度洋地區(qū)可能遭遇的阻力；另一方面，對印度孱弱的執(zhí)行力和其體制內的反對力量也要有所準備，切忌在善于制造氣氛的印度面前過于樂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