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馬悔橋又名落馬橋,位于浙江省新昌班竹村邊,橋邊建有司馬廟,是通天臺古道上主要橋梁之一。系單孔石拱橋,拱圈為不規(guī)則的石塊或卵石砌置。嘉泰《會稽志》云:“舊傳唐司馬子微隱天臺山,被征至此而悔,因以為名。”據此唐代當有此橋。新昌至天臺古道在東晉謝靈運時已開通,此橋在唐時已存在,可能始建于東晉。清道光二十四年(1844)火毀重建?,F橋長20.5米,橋面寬5.8米,高8.1米,凈跨11.米,橋面鋪卵石。側墻正中有“落馬橋”石刻碑一塊。
新昌有兩座山,一座是嵐氣氤氳的山,一座是詩仙李白這座山,形神合一,這才是至真至美的天姥山。
在詩人的國度里,超越了時間的隔膜,給后人留下無限的遐想,而詩人的心事和天姥山的魅力卻是猜不透的,不知是否巧合,李白幾次來剡中都是在秋季,正如今天的新昌,年復一年地呈現出山水碧透的秋色,秋聲邃遠,引人入勝。
車停在天姥山下,山上蹊徑盤桓,仍須行人攀登。遍山六朝遺留下的榛莽,最終羈留住信游者的腳步,留給行人的是步履的徜徉,精神的徘徊。
據北魏時期的酈道元所著《水經注》記載,歷史上的剡中路,溯水北上抵達始寧,南渡臨海,泛舟西去到東陽,大概在南北朝時期,剡中的交通水陸并兼。青山碧溪是山水詩之源,是詩人輩出的搖籃。
南北朝時期,中原戰(zhàn)亂不止,成群的士族過江南遷,離亂中不少的士人相繼來到剡中。那是一條動蕩中的遷徙之路,直到盛唐時期還一直在延續(xù),只不過走來更多漫游的士人,這段士人持續(xù)行走過的路,匯聚了詩文化的精粹,可以說,剡中有一條行吟的詩路。
行歌的路上最終走來了一位詩仙,他的行跡遍及剡中,并將詩歌留在了天姥山,流傳在今天的新昌民間,他便是唐代偉大的詩人李白。
開元十三年(725年),25歲的李白出巴渝、穿三峽,漫游江陵時遇見前往南岳衡山的司馬承禎。司馬承禎一向隱居剡中,是傾倒當時朝野的道教宗師。司馬承禎嘉勉李白"仙風道骨,可與神游八極之表。"李白在《秋下荊門詩》里記述:"此行不干鱸魚膾,自愛名山入剡中",時值秋天,這是他第一次游歷天姥山。漫游剡中的行蹤猶如司馬遷筆下的俠客行,而行期和行程又是那樣的匆迫。
李白出蜀后拜謁司馬承禎并非偶然,他曾在詩中說自己:"十五游神仙,仙游未曾歇"。李白不是名門宦族,受正統儒家思想較淺,更容易接受道家思想。唐代科舉有考儒家經典的明經科,又有道家著作的四子科,就李白的個性而言,不屑于走一般士大夫通過科舉仕進的道路,因而,在他游歷之初結交地方官吏及名公貴人,希望得到賞識提攜。李白"杖劍去國,辭親遠游",以期實現他馳騁四方之志的人生理想,但真正幫助他走上出仕之路卻是"尋仙訪道"的捷徑。出入剡中,李白無疑受到司馬承禎的影響,因為司馬承禎正是以道士的身份為天子所征詔,剡中的確是令他向往的"隱不絕俗"的理想地。
天寶元年(742年)李白居東魯,之后,與道士吳筠一同隱居剡溪?!短炫_曉望》一詩有"天臺鄰四明","門標赤城霞"詩句,詩中描述的景觀只有登上天姥山才有此感受。不久,道士吳筠應召赴京,由于吳筠的推薦,唐玄宗遣使召見李白,李白自剡中西去入京的時間在天寶二年歲末。
長安曾是李白爛漫向往的地方,李白以為憑他的詩章和治國才能從此便會平步青云,但他只得到了一個翰林供奉的清職。盡管,他最初為唐玄宗起草詔書侍奉左右,但距離他施展"濟蒼生"、"安社稷"的政治抱負相去甚遠。他把自己比作呂尚、管仲、諸葛亮等輔弼賢臣,但最終發(fā)現自己不過是充當了宮中的御用文人。即便如此,潛伏的政治陷阱無處不在,他的才華遭受小人的訐毀;同時,還受到宦官的欺凌,崇信佛教的高力士,最終連推薦李白入京的吳筠都排斥朝外,更何況李白。但也就在長安時期,他結識了號稱"四明狂客"的賀知章,并被賀知章譽為"謫仙人"。同飲剡溪水的吳筠、賀知章成為李白的師友,從中可以理解李白對剡中人的情誼。
天寶三年春,李白因受讒毀,詔令賜金放還。此后,政治上失意的李白,辭京還山,移居魯郡任城(今山東濟寧),再度回到游歷生涯。李白與杜甫等人相攜漫游齊魯,此時的李白雖然與友人登臨懷古,飲酒酣歌,但與他出剡晉京的心境是迥然不同的。
杜甫約在22歲時出游吳越,他在《壯游》一詩中說:"越女天下白,鏡湖五月涼,剡溪蘊秀逸,欲罷不能忘。"泛舟剡溪,讓杜甫領略了天姥山的景色。李白與杜甫一起交游的時日不多,天寶三年相會于洛陽,天寶四年夏秋之交,相游齊魯,這一段時間,李白酬答的詩文古風甚少,以五言律詩居多,表明李白內心世界的郁結。
終于,詩人按捺不住激宕的情懷,情不自禁地在汶水之濱吟詠出《夢游天姥山吟留別》。這首詩,可能是在與友人聚會寫的,故在唐人《河岳英靈集》作《夢游天姥山別東魯諸公》。
李白在酲醉中回到了天姥山
仿佛有人在談論渤海中的仙山,波濤煙霧中的仙山看來是那樣的遙遠,令人茫然,而天姥山在云霧彩霞中時隱時現。天姥山tiao峣連天,向天邊延伸,山勢超出了五岳,遮住了南邊的赤城山,就是高峻的天臺山和天姥山相比都顯得矮小了。詩人企想一夜間飛過月映碧波的鏡湖,湖月相伴著詩人的身影,直送到剡溪,猿聲凄清,綠波蕩漾。
謝靈運的山居之處還在,于是,穿著謝公屐登上高入青云的山路。半山之中已看到太陽從海面升起,空中傳來天雞的啼叫;聳立的山巖蜿蜒曲回,人倚在花草繁茂的山石間。天色陡然在云雨中變得晦暗,好像聽到了熊在咆哮,龍在呻吟,猶如山崩地陷。震驚之際,出現一座石門洞府,走進去腳下是深不可測的汪洋。洞府內日月輝煌,一群神仙紛紛降臨,老虎彈著瑟,鳳凰拉著車,讓人不禁心神恍惚,慨然長嘆……
忽然醒來,萬象皆空,只有身邊的一枕一席。世間的歡樂像東流水一樣逝去。詩人叛逆的個性讓他恥于和群小同朝,"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,使我不得開心顏",他要吐盡心曲對天姥山傾訴。
唐代的詩歌略分聲詩與徒詩兩大類別,聲詩即歌辭,有曲調,徒詩即吟詠,無曲調;這首詩屬吟詠長歌體。可以想見,李白郁積已久的壓抑在頃刻間盡情釋放,讓他超脫塵世,浮想神游天姥山仙境,他把身邊的一切留給了夢外,他的心已經游歷在天姥山。
天寶四年秋末,李白在魯郡的石門與杜甫分手,杜甫西去長安,踏上他的仕途之旅,而李白則帶著他天子不能屈、四海不足容的神慨再入剡中。自從在東都洛陽相識伴游,一別黃鶴,兩位大詩人再也沒有相見。
天寶十四年(755年),安祿山叛亂爆發(fā)。次年春天,李白往來于宣城、當涂、溧陽之間。隨即,56歲的李白又開始了他避難剡中的流離生涯。李白有《越中秋懷》一詩:"一為滄波客,十見紅蕖秋",那是他從離亂中最后一次向天姥山走來,秋天里的天姥山令他悲喜交集,盡管如此,天姥山的自然景物留給他的依舊是美的韻律。
自李白出蜀川后四十年間,僅以詩文紀行考證,曾四次行游天姥山。李白一生游歷的山川中,天姥山是他頻頻念懷的山,也是時間跨度最長的漫長旅途,但這也只是殘存的、可作為史實的文字記錄。
李白似乎早已預感到盛唐潛伏的社會危機,時事如幻夢,漂泊流離的身世讓他的詩境遠離喧囂不安的社會,轉向大自然和內心世界的解放。剡溪萬壑之中突兀而立的天姥山,成為詩人神往的歸處,他可以敞露襟懷與天姥山對白。安史之亂后,云聚中原的賢士大夫過江如鯽,流亡吳越,雖然離散于剡中的詩人不少,但再也沒有人為天姥山留下絢麗的詩篇。
自謝靈運開創(chuàng)山水詩的先河,后至天姥山的唐代詩人詩作大都以寫景為主,寄心性于山水,借景物抒發(fā)心緒,即所謂"白云芳草,盡入詩興"。李白詩才橫溢,在詩的內容和形式上,寓意高古,追求"建安"遺風,如果說唐初詩體尚有梁陳宮掖之風,那種以詠閨情、述怨思的色彩靡麗詩風,至李白掃盡無余。
李白推崇謝靈運的詩。謝靈運生長在功名富貴之門,曾出任永嘉太守,但在仕途遭受碰壁時轉而向老莊思想尋求精神寄托,用之則行、舍之則藏的處世哲學,自然為李白所意會。謝靈運是怡情山水的大家,史書記載,他曾率眾數百"鑿山浚河……尋山至嶺,必造幽峻,巖嶂數十重,莫不備盡",又以數百人"自始寧南山伐木開徑,直至臨海。"那種遍攬越中山水的逸游氣概早為李白心馳神往。傾慕謝靈運也是李白多次游歷天姥山的原因之一。
李白向往天姥山,也相憶故人,司馬承禎、吳筠、賀知章對他都有過知遇之恩,賀知章于天寶三年退隱四明山,吳筠也在其后辭歸剡中,這也許是李白由衷思慕剡中的原因。
李白壯浪縱恣、豪放飄逸的性格,深埋著儒家與道家矛盾的沖突,無時不變化,無時不摒棄,無時不想起,比起他漂泊流離,依托權貴,寄食親友之苦,內心的折磨尤勝于其身世的不幸。而他清狂不羈的天性遭受張垍、高力士等的謗毀,為唐玄宗所棄,那是必然的。于是,李白回到慰藉他的天姥山,追憶往昔,尋覓歸處,也許,是為再一次的入世搏擊作醞釀,今天的天姥山沒有留下他隱居的茅屋,但泉石疏野間,誰能說李白未曾走過?
一千多年后,天姥山不負司馬承禎,惆悵溪上司馬悔橋宛然如昨,斑竹村前謝靈運開鑿的山道青苔依舊,而后人為李白入天姥山所立的石碑竟毀于一旦,碑棄山在,天姥山就是一通石碑,詩人生前的《夢游天姥山吟留別》詩文,便是他為自己和天姥山撰寫的碑文。人們不僅看到蒼翠的天姥山,也領略到山的風骨。
在詩人的國度里,超越了時間的隔膜,給后人留下無限的遐想,而詩人的心事和天姥山的魅力卻是猜不透的,不知是否巧合,李白幾次來剡中都是在秋季,正如今天的新昌,年復一年地呈現出山水碧透的秋色,秋聲邃遠,引人入勝。
李白游歷剡中,在當時就有不少的士人尾隨而來,如任華、魏萬等不辭數千里追蹤相訪,直至剡中,毫不夸張地說,在唐代,李白是天姥山最具魅力的"形象大使"。
新昌有兩座山,一座是嵐氣氤氳的山,一座是詩仙李白這座山,形神合一,這才是至真至美的天姥山。
山間有居民,粗識文字,但卻能瑯瑯吟誦李白為天姥山賦寫的詩。
新昌有幸,來者幸甚,在天姥山中時時可以聽到李白的詩唱在山中縈回……